“他真是这么说的?”林姨娘吃了一惊,旋即怒道,“当真是辜负了宁儿的一番心意!便是他不认同你的做法,为何不早早断了你的念想!如今他说出那样冠冕堂皇的话来,当初你给他银子的时候,他怎么就没有推拒,反倒坦然收下了?”
“我还给过他银子?”安从云奇道。要知道,她从醒过来之后就计划着有一天要逃走,早早地便让玲珑清点过了她的首饰银钱。
首饰就不必说了,她是庶出,又不得宠,多是些银饰,只有两套勉强能拿得出手的头面,虽是金子打的,却都是镂空的,边角已经黯淡无光了,上面还有些划痕,可见是有些年头了,便是拿去当了,也当不了多少银子。
而她装银子的匣子打开之后更是寒酸,里面一共就两吊铜钱加上几块碎银,怕是连五两都没有。
安从云清点过周韵宁的家当,知道她没什么钱,怎么如今听林姨娘说,她还曾给过那叶公子银子呢?
“可不是!”林姨娘摸了摸她的头,当初安从云被抬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,头上也磕破了,加上醒过来之后谁都认不得了,所有人都以为是伤了头的缘故,所以如今她不记得从前的事,大家也不觉得奇怪。
“那叶公子不过是个穷书生,家中还有老娘要供养,小姐瞧着他穿的袍子都磨破了,就想要接济他。”玲珑气呼呼地说道,“小姐帮学堂里的人抄书,抄一卷赚半吊铜钱,日日都抄到后半夜,熬得眼睛都红了,好不容易攒了五十两银子,全都给了叶公子!”
五十两银子要抄整整一百卷书!安从云看着自己嫩白的手指,只觉得一下子就疼了起来。她从小最讨厌的就是抄书,偏偏功课又不好,经常被先生罚,每每被罚了,都是陆元白替她抄的,她就翘着脚在一旁嗑瓜子。
“陆元白,我坐累了,咱们两个出去玩吧!”她枯坐无趣,就拿瓜子丢他,扯他的袖子。
“别闹,还有几页就抄完了,抄不完明天你要被先生打手板的。”陆元白纹丝不动,一笔一划地模仿着她的字。
安从云摇摇头,把回忆从脑海中赶了出去,越想越是窝火。周韵宁,你真是个傻子!瞧瞧你这屋里头,哪样东西不是用了有些年头的了,连茶杯都缺了一个角!好不容易赚了些银子,不想着怎么改善自己的生活,不想着给自己省吃俭用的姨娘做身衣裳,都砸到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身上!
“我得把银子要回来!”她咬着牙道。
“钱财都是身外之物,如今你且好生养着,旁的都不要想。”林姨娘摸着她的头发,柔声说道,“那叶公子能说出那番话来,想必你如今也想明白了,他并非能够托付终身的良人,银子不银子的都无妨,往后不要再见他就是了。”
“那些银子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,凭什么不要回来!”安从云怒道,“想来能说出那般大义凛然的话来,叶公子的圣贤书没白读,定不会贪图区区五十两银子的!等我把银子要回来,就给姨娘你多做几身衣裳,多打几件首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