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和太后刘氏乃秦琅生母,先帝婕妤。刘家乃是皇商,家大业大,而三教九流商贾总归落了下乘,故而刘氏在宫中人微言轻,常受冷眼,及至诞下秦琅才擢至婕妤位。而好景不长,秦琅六岁时,刘氏忽然暴毙而亡,太医仵作皆道不清其中缘由。此后秦琅便由当时的皇后楚氏抚养,昔楚皇后膝下无子,视秦琅如己出。凭借楚家大势,秦琅顺理成章登临帝位。
秦琅还记得幼时常见刘氏戴着那支金钗,六瓣莲花,每瓣花上镌刻一梵文,连起来便是佛教中的六字真言。忽有一日,刘氏鬓间的金钗不见所踪,秦琅便她,她便抚着秦琅的头笑道:“母妃将它赠予琅儿未来的皇妃啦。”
彼时秦琅尚是孩童心性,满不在乎的撇撇嘴道:“那她生的可好看?若是如钟无盐一般我可不要。”
刘氏听了也不恼,不厌其烦的告诫他:“佛曰‘革囊众秽’,琅儿当谨记,观人当以德才为先,再好的面貌也不过一副皮囊罢了,生带不来,死带不走。唯有才留文坛,德载史书,方可流芳百世,永垂不朽。”
现今秦琅有了答案。她委实出落的标致,纤秾合度,多一分显得累赘,少一分又显得羸弱。冰肌堆春雪,秋水化双瞳,一双柳叶眉弯如月,笑时梨涡浅现,愈显得灵动而娇俏。至于才情,她琴技之精湛也可称冠绝当世。
眼见秦琅出神,苏尽欢试探性的唤了一声:“陛下?”
秦琅敛回思绪,冷哂道:“陈辅身居户部尚书之职,却以权谋私,贪吞十万两赈灾白银!陈家余孽,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,竟自投罗网。难不成当真信了指腹为婚的戏言?”
苏尽欢斩钉截铁的道:“不是!爹爹是被人陷害的!”
“被人陷害?你可有证据?”
“我眼下虽没有证据,但爹爹一向秉持中正,为官清廉,断断不会做出此等勾当!恳请陛下明察!”苏尽欢复磕一头,言辞恳切。
“空口白牙,朕凭何信你一面之词。”秦琅起身,拂袖而去。
苏尽欢登时站起身,拽住秦琅的衣袖,红着眼道:“等等!楚家仰仗楚太后权势,党同伐异,只手遮天,忠臣良将皆受其害。陛下若对此坐视不理,久而久之,唇亡齿寒人心惶惶,众人畏楚家更甚于畏陛下,这大燕究竟是姓楚还是姓秦!”
“放肆!”秦琅怫然大怒,挥袖间苏尽欢跌坐在地。
苏尽欢匍匐着爬上前,仍不死心拽住秦琅的衣摆。红肿的眼眶内泪珠打着旋,两行清泪乱了妆容,她声音虽哽咽,却吐字清晰:“前朝后廷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臣女甘为陛下背后的眼、陛下手中的剑,替陛下扫除后宫中一切障碍。但请陛下给臣女一个机会!”
秦琅阖眸敛去戾气,良久方睁开眼:“也罢,朕就信你一次。让朕看到你的价值,否则朕连苏悯一道问罪!”